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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述父亲的心愿!

作者:73uu.com 日期:2016-3-11 来源:www.73uu.com/

“这件事不做,我死都不瞑目!”

  这句话,从年届九旬的父亲口中倔强地迸出来,我和弟弟都怔住了,我们的心也被震住了。我突然发现,我们走不进父亲的精神世界,更无法理解他内心的渴望,心里深深地感到无比地内疚。

  一直以来,父亲给人的印象都是中庸的,他的温和谦让,让我们常常忽略了他的感受,他也从不计较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乐。

  身为一名广西农业界的知名水稻专家,父亲一直心无旁骛地沉迷于他的水稻科研。从我记事起,他就与农田、水稻打交道。从他嘴里说出来的,不是播种、栽培就是保水剂、复合肥等等,为了搞科研项目,他常常到农村开发试验田,与农民兄弟同吃同住同生活,他笑称自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

  几十年研究水稻栽培,科研成果一个接一个,获得的荣誉不少,拿到的奖不计其数,但父亲一直没有停止过他前行的脚步,退休后,依然坚持下乡搞科研。随着年纪越来越大,虽然精力充沛,但体力已经赶不上壮年,而且,腰腿都不好,往往是走不到10米就要坐下休息。但他却不服老,他写下这样一首诗:“……长寿四要常动脑,脑子常动思路好,改革创新点子妙,老有所为乐大佬;活到九旬不言老,活过百岁更加好,实现我的中国梦,再向马克思报到。”这就是我乐观、向上、开朗的老父亲。

  去年,为了照顾不幸患上癌症的母亲,父亲不得已停下了他的科研,但他一直没有放弃,只要有时间,就拿起笔和纸,一个人写科研创新报告和实施方案。陪伴了他50年的母亲去世后,开朗的父亲变得沉默了,也很少和我们沟通。为了照顾父亲,弟弟将他接到了东莞生活,并专门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他。

  离开了原来的环境,父亲过起了颐养天年的生活。每天早上六七点就起床,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,吃完早餐后,就到小区的院子里和其他的老人聊天,或者看别人打麻将。吃完晚饭,7点钟准时收看新闻联播,看完新闻联播就早早睡觉了。周而复始,天天如此。

  我们不知道,弟弟弟媳外出工作后,父亲就开始埋头抓紧时间写他的东西,问他写什么?他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,深怕儿子说他这么老了还折腾。

  突然有一天,父亲拿出一叠厚厚的文稿让我们帮他打字,我们才知道,原来他从没停止过研究他为之付出了多年心血的“水稻节水”科研课题,为了这个科研能够继续实施,他做了一件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——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了一封信。

  父亲在给习总书记的信中写到:“我不是为了沽名钓誉,因为我已是耄耋老人,去见马克思已为时不远,名利思想早已淡泊为零。我所考虑的是:有专家指出:‘我国水资源的缺少越来越严重,已取代能源缺乏问题的地位而成为各种问题的首位。’而水利部原副部长周文智早于2004年在全国节水会议上说:‘我国既缺水又大量浪费水资源(主要是农业灌溉浪费)……解决缺水的根本出路在于节水……专家忧心忡忡地忠告:‘再不节水,世界上的最后一滴水将是自己的眼泪。’使我感触很深。因为我是一名农业科技工作者,而且还是搞耗水最多的稻谷栽培技术人员,不解决此难题,就像犯了错挨了耳光一样的羞愧和心痛!现将我几十年来在稻田节水(又能增产)的研究资料寄给您,是希望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。如果试验成功,希望能够进一步向全国示范推广。能尽自己的能力为我国两个一百年的目标早日实现做贡献,我就心安理得地去见马克思了。这就是我这个耄耋老人的最后也是最大的心愿!”

  然而,由于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信寄到习总书记手上,这事就耽搁下来了,父亲也不再提及此事。

  今年春节,我去弟弟家陪父亲过年,父亲很开心,带着我在小区内散步,跟我介绍小区的情况和每一个过往的邻居。看到父亲开心的样子,我以为他不再挂念他的科研,安心的安享晚年了。

  回云浮上班前的一天,早上6点多,我起床后,发现父亲不在他的房间,也不在他每天早上必坐的摇椅上,便在屋里找他。最后,我在厨房小饭厅里看到了父亲。正坐在饭桌旁发呆的父亲,让我感觉到了他力不从心的无助。

  “爸,怎么起这么早?”他扭过头来,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我,说:“我明天跟你回云浮,我想去南宁,回学校找简老师,跟他谈谈我这个研究。我希望他能来主持这个课题,我来做顾问。”

  简老师是父亲的学生,也是他搞科研多年的搭档。

  听到父亲的突然决定,我愣住了,不知如何回应。不忍拒绝,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支持他这个决定。我赶忙把弟弟叫过来,说了父亲的想法。弟弟劝他说:“您这么突然要回去,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,会不会太贸然?再说,简老师手上是否有其他的课题,能腾出时间来做这个项目吗?您现在走路都很困难,自己怎么回去?能不能等我们安排好时间再陪您回去?”

  听到弟弟这样说,父亲执拗地说:“再不赶回去,就赶不上春播了。近十多年来,不管有无科研经费,我一直都在坚持从事稻田节水的试验研究,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,如果能再做2-3年组装式试验,这个试验就成功了。如果确认能为国家大量节水,又能使水稻增产,这将是对我国甚至全世界的一大贡献呀。现在这个课题,眼看就要成功了,如果半途而废,我真的死不瞑目!”

  死不瞑目!!!这四个字说得很重,可见“稻田节水”这个科研项目在父亲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。拗不过父亲,我和弟弟商量,如果父亲真要回去,我们就请假陪他走一趟。

  随后,父亲听了我们的建议,先给简老师打了个电话,果然,简老师告诉他,现在正做着一个课题,没时间与父亲合作。听了简老师的话,父亲客气而又尴尬地说:“没关系,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。”放下电话,父亲一言不发,从他失望的眼神中,我看到了他的心有不甘。

  最后,我和弟弟商量,把父亲的科研资料打印多份,寄给广西农业厅和科技厅,并想办法查询中央的电子邮箱,把父亲写给习近平总书记的信和资料,通过电子邮箱的方式寄出去。虽然不知习总书记能否亲自看到这封信,父亲的研究课题能否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,但至少能为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做出努力。

  本以为,给年迈的父亲好吃好喝,无忧无虑的生活,就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孝顺。

  但是,我们都错了。理解和尊重父亲的想法,想办法帮他去实现他的心愿,才是对父亲最好的孝顺。

  父亲虽然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,但他心里装着的,永远是国家,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放下的农业事业。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石屹曾经说过:“把人生格局放大一些,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奋斗的目标和意义,快乐自会降临。”在父亲身上,我看到了他胸怀国家、放眼世界的人生格局。我想,拥有如此的大格局,父亲是快乐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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